眠眠眠眠鸦

         邱居新之所以带蔡居诚来江南，是为了寻那名医张简斋。
         张简斋是江湖上盛传的名医，从前尚年轻时云游四海，也曾上过武当行医。只是近几年由于不知招惹了什么仇家，总是招人暗使绊子，又觉得自身年岁渐长，所以自此不再远行游历，而是在江南开了医馆安定下来救死扶伤。
         邱居新有这个念头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底气和自信支持他执拗地这么做。
         至少他没办法就这么看着蔡居诚衰竭而死。
         江南和金陵也算是近，但是也耗了几日的脚程。等到达的时候，正值三日后的正午。天气难得的放了晴，街上也陆续有行人向正襟危坐驾车的邱居新投来了探究与好奇的目光。
         毕竟他这一身袍子是太过显眼了些。
         邱居新倒是也没什么在意的。每日在武当接待女香客已经能让他练成了对外人目光熟视无睹的本事。但是蔡居诚不行，他底子里还是个脸皮薄的，又是性格使然，让他探头出来略略看了一眼，又飞速把头缩回帘子里去了。
         莫名其妙的，邱居新有些想要暗暗发笑，只是因为师兄这样一个细微的下意识动作。
         张简斋的医馆并不难找，他又与邱居新有过几面之缘，所以热情接待了二人。
         “叨扰您了。”
         “唉，邱道长这话说的，治病救人是医者本职，何来的叨扰呢。”
         张简斋先是替蔡居诚把了把脉，又问他平日里的症状如何，从前有受过什么伤，落下过什么病根，甚至于他的饮食和作息也一并记了下来，最后又拿了从前他吃的药的方子研究了一阵。
         蔡居诚老老实实地坐着，有问必答，乖的不行。他也知道张简斋是神医，兴许能治好他的病呢？
         约摸问了半把个时辰后，张简斋取了蔡居诚几滴指尖血，就赶着他去院子晒太阳了。
         张简斋的院子布置的很简单，槐树和藤桌椅，整齐晾晒的药材，还有一股淡淡的不让人讨厌的药味。
         蔡居诚随意的躺在藤椅上的时候，还收获了个惊喜——有只小黑猫主动跳进了他怀里，舒舒服服地盘着身子打起了盹。
         蔡居诚这才发现周围有许多猫猫狗狗在树荫下、藤椅边晒太阳，大概都是张简斋捡回来的流浪动物吧。
         蔡居诚舒心地躺着，似乎同那只小黑猫达成了什么约定，就这么一人一安逸的晒着太阳，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小东西的毛，感觉到久违的快乐与轻松涌上了心头。
        他在武当的时候就总喜欢喂养野猫，到了金陵也没改这个习惯，不过武当的野猫极少，金陵的猫又极其机警怕生，都是断断不可能一般让他摸到的。
         邱居新来后院找蔡居诚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猫睡得正香的场景。
         张简斋刚才同他说了许多。
         “蔡道长的病……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毒造成的。”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什么。
         “先生但说无妨。”
        “坏就坏在，他病来源于他自身，他从前的武功底子已经全废了，那时就没养好，落了隐患，又中了软筋散，算是雪上加霜，更别提后来几次三番的动怒，心气郁结，旧病新伤堆在一处，春日的寒气极阴，一入体便引得之前的破壁残垣全盘崩塌。”
         “治病讲究解毒和养体，解毒容易，可是养体却是很难的，他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底子虚心脉枯竭，而是这种情况还在持续中。你要……做好准备。”张简斋叹了口气。
         “我不怕。张先生，师兄他……最多还可撑多少时日？您据实相告吧。”
         “有我现在开的药吊着也至多五个月……要想治愈，必须尽快找齐药材做后续的进补，否则就只能任他枯竭下去。”
         “但是就算是找齐了做出药来，我也至多只有四成的把握。”
         “好。”